等待调令的日子,像一场漫长而压抑的默剧。
我开始扮演一个“准家庭主妇”。
每天准时起床,打扫卫生——但仅仅是我和周文斌活动的区域。
客厅那片被孩子们弄脏的地毯,我用吸尘器绕着走。
沙发上的污渍,我用一块布盖上,眼不见为净。
我做饭,但只做我和周文斌两个人的饭量。
四个侄子围着餐桌,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。
周文斌皱眉:“林澜,多做点啊,孩子还在长身体。”
我微笑着递给他一张购物小票:“今天买菜的钱,一共128块,只够我们两个人的。孩子们想吃,你得另外加钱。”
他愣住了,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。
“一家人,算这么清楚干什么?”他有些不悦。
“亲兄弟,明算账嘛。”我把碗筷轻轻放在他面前,“更何况,你说过的,这是你的责任。”
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,最终只能黑着脸,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,自己下楼去买了一堆汉堡薯条回来。
孩子们欢呼着扑向垃圾食品,把番茄酱弄得到处都是。
周文斌看着我,眼神里带着责备,似乎在怪我没有尽到一个“主妇”的责任。
我视而不见,安安静静地吃着我的三菜一汤。
没过两天,婆婆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。
电话一接通,她那尖利刻薄的声音就刺穿了我的耳膜。
“林澜!我听文斌说你天天给孩子们脸色看?你有没有良心啊!那是我周家的孙子,是文斌的亲侄子!你作为长辈,作为他们的婶婶,就这么当的?”
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,语气依旧温和:“妈,我没有。我每天都按时做饭。”
“做饭?你就做那么一丁点,够谁吃?我告诉你,我们周家的孩子,不能受一点委屈!尿布要买进口的,最软的那种!奶粉也要进口的,不能含糊!还有,小孩子嘴馋,零食水果都得备齐了!你现在不上班了,正好,一天三顿,给我变着花样做!什么排骨汤、清蒸鱼、红烧肉,一样都不能少!”
她像一个发布圣旨的太后,颐指气使地对我提出各种苛刻的要求。
我握着电话,听着她理所当然的命令,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。
但我嘴上,依旧温顺得像一只绵羊。
“好的,妈,您放心,我都记下了。”
“这还差不多!记住你的本分!文斌娶你回来,不是让你当大小姐的!”
电话被“啪”地一声挂断。
我放下手机,打开了电脑上的一个Excel表格。
我把婆婆刚刚要求的那些进口尿布、进口奶粉的品牌、单价,一一查明,记录在案。
下午,周文斌的大侄子,那个最调皮的十岁男孩,为了抢夺电视遥控器,一把将我的笔记本电脑从书桌上推了下去。
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我的心也跟着一沉。
我走过去,捡起电脑。
屏幕已经碎成了蛛网状,一道道裂痕在黑暗的屏幕上蔓延,像一张丑陋的脸。
周文斌闻声从房间里出来,看到这一幕,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:“哎呀,小孩子不懂事,你跟他计较什么。”
他甚至没有一句责备,转身又去调解另外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孩子。
我没说话,默默地合上电脑。
然后,我打开手机,查到了我这款笔记本电脑的型号和官方维修报价。
八千元。
我把这个数字,连同电脑型号和损坏照片,一起记录进了那个Excel表格里。
周末晚上,周文斌正瘫在沙发上,一边玩手机,一边指挥我去给他倒水。
我的手机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轻响。
我将一份文件发送到了他的微信上。
他疑惑地点开,看清标题的瞬间,脸色就变了。
《侄子暂住第一周开销及财产损失明细》。
文件是一个制作精良的Excel表格,条目清晰,数据详尽。
“额外食品采购费(汉堡、薯条、可乐等):876元”
“额外水电燃气费(预估):300元”
“客厅地毯清洗费(深度专业清洗):600元”
“墙面涂鸦修复费(专业艺术漆修复):2500元”
“意大利进口花瓶(已停产,按市场估价):5800元”
“真丝抱枕(4个):1200元”
“ThinkPad X1 Carbon 笔记本电脑维修费:8000元”
……
下面是一个加粗的合计数字:19276元。
表格的最后,我附上了一段话。
“文斌,按你说的,照顾他们是你的责任,所以这些费用理应由你承担。你的月薪八千,显然不足以支付这笔费用。我已经从我们的共同存款联名账户里,划拨了两万元,用于支付本周的开销和损失赔偿。后续费用,我会每周更新。”
“另外,附上婆婆要求的采购清单,相关费用将计入下周账单。如有异议,请在24小时内提出。”
周文斌捏着手机,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
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,冲到我面前,脸涨成了猪肝色,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。
“林澜!你什么意思?!你这是在跟我算账吗?他们是我的亲侄子!你有没有一点人心?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,斤斤计较!”
他的咆哮声在客厅里回荡,震得我耳膜生疼。
我抬起头,平静地迎上他愤怒的目光,镜片后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。
“我只是在帮你理清你的‘责任’,到底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。”
我看着他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。
“亲兄弟,明算账。更何况,这只是开始。”
他大概从未想过,一向温顺的我,会用这样冰冷而理性的方式来反击。
他张了张嘴,想骂我,却发现我的逻辑无懈可击。
这是他的责任,那就该他来承担责任带来的所有后果,包括经济上的。
他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我的鼻子,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简直不可理喻!”
我淡淡地推了推眼镜,转身走进了书房。
“如果你觉得不可理喻,我们可以让律师来理喻理喻。”
身后,传来他气急败坏的怒吼和砸东西的声音。
我关上书房的门,将一切噪音隔绝在外。
我的账单,撕开了他“为家人付出”的温情脉脉的虚伪面纱,精准地刺向了他最在乎的痛点——钱。
周文斌,你享受着用我的牺牲来为你换取“有担当”的好名声,却不愿意为此付出一分钱的代价。
世界上,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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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常佩服小说《四个侄子毁了我的温暖小家》的作者大神,他虽然是一名新生代网络作家。但他却用朴素老练的语言、曲折精彩的故事、性格饱满的角色(林澜周文斌)绘制出一部优秀巨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