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了一晚上的大雪,庭院一片素白。
院内侍女们洒扫,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。
斐玄与江映雪缠绵一晚,难分难舍。
近几日阿母流水一样的珍玩美食送到府中,
是我没享受过的待遇。
府外,
无家可归的百姓努力蜷缩身子想要暖和些。
府内,
江映雪房中温暖如春。
知道江映雪怕冷,
斐玄就命人搜刮最好的炭火整晚都填的足足的。
而我的尸骨被肆意抛弃在荒山野岭,被大雪覆盖。
无人知晓,无人在意,
就像从没来过这世上一般。
上朝时,斐玄在江映雪额间落下轻轻一吻。
不明真相的仆人还以为自家老爷回心转意,又与夫人温存。
纷纷为我开心,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我早已回不来了。
“把这些都砸碎扔了!”
“这个也扔!
“这些书都烧了!”
京城刚刚恢复平静,百姓无家可归,街上饿殍一片。
在这时,江映雪不惜花费高价寻来上好的金丝楠木。
她嫌我的卧室太简陋,
嫌弃身边到处都是我的影子,
嫌弃在与斐玄温存时躺在我的床榻上,
嫌弃我房中的书卷与字画,没有堆砌的金玉装饰。
趁着斐玄上朝,她紧着命人扔掉我的物件。
“映雪,你这是干嘛?”
“把那个贱人的物件扔了,怎么你不舍得?”
“怎么会?”
“斐玄,我女儿可不能做他人的替代。
自然,什么东西都要用最好的,这个家,不能有江映晚的痕迹!”
“小婿明白!”
“......”
听到阿母这样说,
江映雪脸上带着得逞的笑,底气十足又吩咐人扔掉几本孤本。
斐玄站在原地,
看着我的庭院渐渐没了我的影子。
趁江映雪不注意时,拾起地上一副画像小心藏起。
那是我为斐玄画的画像,
画上他的脸稍显青涩。
是最早的一幅完稿,也是最后一副。
曾经,我喜欢为他和阿父阿母画像,想留下他们的的模样。
他们总是不耐烦,
画到一半就借机有事走开,
那么多没完成的画,我都小心翼翼的存放,
想着有一天他们会愿意来完成画作。
我是那么爱斐玄,小心翼翼又毫无保留。
感受到他的变化,却还是不想承认。
他年少时对我多好啊!
在其他人都欺负我一个人住在太后宫里没有爹娘时,
他出手把那些孩童赶走,
最后他在床上养伤躺了半年。
我高烧不退他就寸步不离照顾我,
我想吃宫外很远很远的桂花糖,他马不停蹄的送来。
可最后,我嫁与他。
他甚至不愿意看我一眼。
天边一抹白月光成了桌边掉落的白米粒,
心口那颗朱砂痣成了一抹蚊子血。
最后的最后,军营中总是很忙。
就连他多和我说几句话都欢喜好几天,
我怎会不知道他变了心?
可依旧自欺欺人。
如今,
字画与对他们的的爱意都投进火堆,成了一缕黑烟。
斐玄静静盯着,沉默不语。
他是否也会感到惋惜?
“求女菩萨给我点米汤喝吧!
我孙子已经好久没吃饭了,饿的只剩一口气,您赏口吃的吧!”
门外,
老人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子,看见江映雪出门连忙磕头。
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,额头已经有了血丝,
不知已经磕了多久,才求来这次的开门。
而一旁还倒着个瘦的和小猫的一样的孩子只剩出气。
“去去去!我又不是什么观音菩萨,没地儿睡觉不会找个茅屋避风吗?”
江映雪朝着老人胸口猛踹一脚,
病弱的老人口中涌出一口血,弄脏了她的昂贵裙摆。
从小金尊玉贵的她,不知一间小小茅草屋多么贵,
也不知百姓的日子如何的苦。
老人依旧拽着她的裙摆,
身边的孩子发出羸弱哭泣乞求她松手。
可这是老人唯一能想到救孙子的方法,怎会轻易放弃?
“求您了!京城都说您是菩萨下凡,救苦救难。
我老婆子愿意一命换一命,让我孙儿活下去吧......”
她祈求着,
哆嗦着,
笨拙地说尽了能想到的所有好话。
可一切都是徒劳,
他们求错了人,
不知道那个会在雪灾时施粥,会亲自给他们看病的好心人已经被人替代,
而现在的江映雪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。
又怎会知道施舍二字如何写?
江映雪只听见了“一命换一命”,
狠毒的想法在心中上演,我祈求着他们快走。
可他们怎能听见?
我亲眼看着江映雪吩咐家丁,
拿着木棍在小孩眼前一下下打死老人。
“斐玄,今日我在门外打死了一个腌臜婆,你不会怪我吧?”
“怎么会?你打她自有你的道理。
我喜欢你的棱角,不像江映晚,愚善!”
温暖的床榻上,二人缱绻缠绵。
雪越下越大,
傍晚时,那个小孩哭声渐渐小了。
他蜷缩在僵硬的老人身边,用小手还想暖和阿婆的身子。
大雪覆盖了他们的尸身。
这次,他们再也不会饿肚子了。
朝朝的这部言情小说《鬓边钗头凤》,让我深深的领悟到:我要的爱情,一个你,一颗心,一心一意,一辈子。只是这样,再无其他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