玫瑰逢春蜀桃 著

8.

「阿衍，你觉得怎么样？上次腰有点大，现在呢？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？」婚纱间遮帘拉开，穿着那身高定婚纱的许妍出现，流畅的剪裁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，精致的脸美得惊人。

每一颗耀眼的钻石都成为了她的陪衬，她提着层层叠叠的裙摆，微微转了一圈儿，如花朵般绽放，倒真像是程衍画中的玫瑰了。

许妍眼眸亮晶晶的，期待地看着程衍。

她很美，也确实比我更适合这款婚纱，我的心里划过一抹酸涩，又很快消失不见。

程衍看了一眼，却有些心不在焉，「不错。」

许妍脸上闪过一丝阴沉，眼神黯淡下去，突然又问我，「妹妹觉得怎么样呢？毕竟……这款婚纱还是你设计的呢。」

「你提这个干什么？」程衍皱眉，面上有些尴尬，「她不过是随手画的，哪懂这些？」

我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许妍，站在一个欣赏的角度，我甚至夸了一句，「很好看，很适合你，嫂子。」

无比自然的一个称呼却让两人都沉默了，都惊愕地看着我。

「看我干什么？」我故作不解，笑意盈盈道，「本来就很好看啊，我的设计能被嫂子穿上是我的荣幸。」

程衍幽深的眼看着我，里面全是惊疑，「程若，你又想搞什么鬼？」

「我能搞什么鬼呢？哥哥。」我的尾音转了转，轻轻一笑，「不过是想真心祝福哥哥和嫂子而已。」

作为一个配角，祝福这对命定的恋人，终成眷属。

许妍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警惕。

我款款站起身，「伴娘裙我就不试了，到时候直接送到我那儿就行了，我还有事，先走了。」

出了婚纱店，末冬的风吹来，我冷静了一下，到底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心思和感情，他另娶他人，我心里也不是全无波动。

不过没关系，对于我来说，这不过是一颗小石子儿跌落引起的震荡，很快就会平息。

我正要走，程衍却追了出来。

「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？一直看不见人影。」程衍质问我，眉眼间有些烦躁。

我觉得可笑，「不是你说的让我少来打扰你们吗？我这做得不够好吗？」

「我不是那个意思。」程衍抿紧唇，「若若，即使我们……我也永远是你哥哥。」

哥哥？有情人终成兄妹是吧？

「好的，哥哥。」我微微一笑，「还有事吗？」

「……没有。」

我转身想走，突然又想起了什么，回过头道：「对了，这个给你。」我从包里拿出画展的邀请函给他。

「宁玉要办画展了，你要去看看吗？」

程衍脸色大变，「宁玉要办画展了？什么时候的事？你怎么会有邀请函？」

「就最近，我偶然拿到的。」我随口敷衍道。

看着程衍神色变幻的样子，我轻轻笑了。

9.

我当然知道程衍在紧张什么。

因为程衍的躁郁症的关系，程家父母一直不敢干涉程衍，也没有强迫他学金融接手家里的生意，任他自由发展成为了一名小有名气的画家。

他的成名作叫做《疾风玫瑰》，这幅画让他收到了很多赞誉，盛赞他的画有画家约瑟夫·杜雷德的几分味道，同时也收获了诸多非议。

那是因为在这之前，同样有一副玫瑰画作颇有美名，叫做《摇曳》，两幅画的构图和笔触都惊人的相似，所以经常有人说他的《疾风玫瑰》是抄袭之作。

但因为程衍从未承认，并且《摇曳》的作者宁玉从未指证过他抄袭，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
曾经的宁玉当然不会指证他，因为，我就是宁玉。

程衍怎么就没有想过，他当初怎么就那么巧捡到了《摇曳》的初稿呢？

—【宿主，你都要死了，还折腾这些是为什么？】系统十分不解。

我冷笑一声，「我又不是圣人，生不带来，死不带去的。」

我喜欢程衍的时候，可以忍受他抄袭我的画作打出自己的名声，可我不喜欢他了，拿了我的都得给我还回来！

爱之欲其生，恶之欲其死，说的就是我这种人。

很快，画展如期举行，不需要我爸替我吆喝，宁玉的名头足够响亮，来了很多艺术界的名人参观画展，我爸也没闲着，邀请了许多生意上的伙伴来捧场，这其中，自然包括程家和许家。

同时，我还邀请了许多的媒体记者前来。

「你怎么在这里？」我举着香槟坐在角落的时候，莫寒走了过来，「画展不是你办的吗？」

我怔了怔，失笑，「大家是来看画展的，又不是看我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莫寒眉头蹙起，不解，「你不就是这些画的主人吗？」

我愕然地看着莫寒，手里的香槟差点洒出来，「你怎么会知道？」我从来没有暴露过我是宁玉的这个身份。

「那天你指挥工人挂画，每一副画摆放的位置和角度都是最符合画家的心思的，所以你要么是对宁玉极为了解的人要么你就是宁玉。」

「就因为这？」我不相信。

「当然不是。」莫寒笑了笑，「更重要的是，我看见了你在展厅门口海报上的签名，跟邀请函上的字迹挺像的。」

我更惊讶了，没有想到他竟然观察得这么细致。

想到这里，我又觉得可笑，程衍和我相处这么多年，却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问题，到底是他粗心大意呢，还是他从心底就觉得我不可能会是那个同为青年画家，却处处压他一头的宁玉？

我笑了笑，正准备开口夸他。

10.

「你是谁？」程衍走了过来，眼神不善地看着莫寒。

「莫寒。」莫寒微笑着伸出手。

程衍瞥了一眼，没有伸手回握。

莫寒也不尴尬，他冲我笑笑，「我先去看看画，失陪了。」

我点点头，抿了一口香槟，看着莫寒走到人群中间，那群媒体记者发现了他，瞬间兴奋了。

「莫先生，请问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？您也是宁玉小姐的粉丝吗？」

莫寒似乎往我这边看了一眼，他点点头，大方承认，「我当然是，我很喜欢她的画。」

「那您最喜欢的是宁玉小姐哪一副画呢？」

莫寒不假思索，「当然是她的代表作《摇曳》。」

记者的问题却还没完，「有人说，程衍先生的《疾风玫瑰》和宁玉小姐的《摇曳》这两幅画非常相似，请问您对此是怎么看的呢？」

我看了一眼程衍微变的脸色，心情愉悦，这记者五分钟前好像才采访了程衍，现在又丝毫不避讳他问莫寒这么尖锐的问题，有前途啊。

我本以为莫寒会敷衍过去，却没想到他顿了顿后开口：「恕我直言，《疾风玫瑰》和《摇曳》这两幅画，前者完全无法和后者相提并论，也不知道是谁眼瞎才会觉得两者相似。」

莫寒毫不客气的说法让记者都呆了呆。

我看着程衍黑如锅底的脸色，乐不可支。

这个莫寒，可真是有意思，尤其是眼神，太好了。

这时，记者问了莫寒最后一个问题。

「莫先生，今天是宁玉小姐的第一场个人画展，您觉得她会出现吗？」

莫寒皱眉不解，随即丢下重磅炸弹，「宁玉小姐，不是已经出现了吗？」

什么？画展现场瞬间炸开了锅。

我微微一笑，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，我当然会出现，不仅这样，我还要堂堂正正地出现，狠狠地打程衍的脸。

程衍再也维持不了冷静，面色大变。

我没理他，自顾自地走到了另一边去。

「程董，程夫人，那就是我女儿，秦如星。」我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，「如星啊，你转过来，见见你程伯伯，程伯母。」

我施施然地转身。

「程伯伯，程伯母，你们好啊，我是如星。」

我挥了挥手，含笑对上了两张震惊到一片空白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