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嘉元盛世》 章节介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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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嘉元盛世》 第4章 在线试读
7.
嫁作人妇三年后举家迁往稷京,我方才打听到今上的宠妃是萧姓女子,一入后宫深如海,如今兰荩爬到这么高的位置,我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愁。
未央宫内以椒涂壁,金砖铺地,更有鲛纱作帘,明珠缀顶,雕栏画栋,幽香盈满,奢华异常。
兰荩端坐在太师椅上,长长的护甲轻点着梨花木案,见我来了,眼中迸出一丝光亮。
她的模样甚美,柳叶秀眉,一双似秋水的瞳眸,面若芙蓉,樱唇点朱,如春日枝头受春风露华润泽的兰花,明艳动人,全然不像个已经诞育了一个女儿的妇人。
我思忱着,努力将曾经豆芽菜似的小姑娘与如今端庄雅致的皇贵妃联系起来,竟一时看呆了,直至兰荩掩唇轻笑,我才如梦初醒一般朝她行礼。
「无外人在,你我之间又何需多礼。」兰荩亲自将我扶起,拉着我的手坐下,眼中隐隐泛出泪花。
我的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暖流「阿荩,这些年受苦了。」
「阿嬗又如何不是。」兰荩将我拥入怀里,到底是落了泪。
我知她在被送入宫中,服侍老得都可以当爷爷的皇帝时的无助,被陷害为求生路时杀人的恐惧,为了争宠不惜使出腌臜手段的绝望,以及雌伏于皇权之下,步步为营,草木皆兵的痛楚。
后宫,真是个吃人的地方。
兰荩同我絮絮叨叨了许多,此时殿外风风火火地跑进一个女孩。
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袄裙,头发挽着乖巧的簪,衬得肌肤雪白,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,跟少时的兰荩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可爱。
女孩原是兰荩的孩子,当今的公主,名为钰钤。
她亲切地喊了我声「嬗姨」,便往兰荩怀中扑去,豆大的泪蓄在眼眶中,愣是忍着不让落下「母妃,太子哥哥将灵灵带走了。」
灵灵是早些年西域进贡的一只长毛猫,通体雪白,眼珠子却是湖水般剔透的绿。
皇帝见女儿喜欢得紧,便将这只漂亮猫儿赐给了钰钤。钰钤养了三年,对它感情深厚,颇为疼爱。
今早带着大宫女梨云与灵灵在御花园玩耍时,灵灵被东宫有孕的徐良娣看上了,很是欢喜,便央着太子要了过去。
钰钤从小便被嬷嬷教导,太子是未来的储君,凡事都要礼让三分,切不可冲撞了。
钰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灵被带走,小手紧紧握着。
我甫一掰开钰钤的小手,发现血肉模糊,与兰荩面面相觑,终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「钤儿,能被抢走的东西,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你。」
只见钰钤撅着小嘴,若有所思般地点了点头。
8.
年关将至,孙将军终于赶在稷京下第一场雪前班师回朝。
皇帝龙颜大悦,于宫闱中举办庆功宴,为孙将军一行接风洗尘。
而我因有皇帝亲封的鑫华郡主的名头,自然也受邀在列。
殿内金碧辉煌,内陈宝座,两侧有薰炉香烛,灯火通明,更有宫内乐师舞女丝竹绕耳,乐舞翩翩,各官家夫人与小姐鱼贯而入,衣香鬓影,袅袅婷婷,一派觥筹交错的热闹之景。
朝廷的官员大多携带家中女眷赴宴,穆怀韶因高中状元,迎娶宰相女,由宰相举荐,官居从六品户部员外郎,此次则带着高仪一同赴宴。
二人携手并进,一副郎情妾意,伉俪情深的模样。
好巧不巧,入殿时与我撞了个照面,如今我为郡主,二人自然要同我行礼。
「郡主万福」穆怀韶一脸难堪地朝我作揖,高仪则贝齿咬住下唇,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子。
夫妻俩在我这吃瘪,高仪入了座便在一众官家夫人堆里窃窃私语,大多都是些攀附权贵的官员家眷,因我金钱堆砌而起的郡主名头,又是下堂妇,许多官家夫人打心底里瞧不起我,一来二往便与高仪熟络起来。
宴会按时举行,各官家小姐争妍斗艳,其中以宰相的大女儿高沅,一首兰陵王入阵曲,红衣飘飘,翩若惊鸿,豪放而大气,可谓一舞动京城,太子看得眼都直了,当即请求皇帝赐婚。
歌舞升平,我深感无趣,便独自一人溜了出来。
月上枝梢,天边星子点点,众人皆集聚于雅苑,其余宫中只剩零星几盏灯火。
宫内地形复杂,我四处晃荡着,不知怎的我就寻不到原来的路了,整整一个时辰,我都在原地打转。
我颇有些恼羞成怒,干脆死马当活马医,转身进了一处宫殿,说不定还能碰上没有赴宴的妃嫔。
似是有些霉运在身上,这宫殿年久失修,别说妃嫔,连个宫人都没有。我有些气恼,实在累极,便寻了棵树靠着。
「你是何人,竟敢擅闯漪澜殿。」
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跌坐在地,只见男子从上方一跃而下,落在我面前。
男子生得面如冠玉,剑眉星目,墨色的瞳孔正警惕地打量着我,他身形高挑,一身侍卫打扮,气宇昂轩,想必是宫里当值的侍卫。
我顿时眼前一亮「这位大人可否带本郡主回雅苑,本郡主定当重重有赏。」
说罢我便将右手腕上的绞丝金手镯褪下塞进男子手里。
那男子似乎有些错愕,一脸茫然地看着我,一路走来我早已口干舌燥,今日赴宴时的华服过于繁琐,却不御寒,我冻得直搓手。
见男人手中攥着装酒水的玉壶,不由得咽了咽口水。
那应当是在宫宴取的,这厮独自一人躲这儿偷摸着喝,我眨了眨眼看他,见他眉头轻轻蹙起。
懂了!我又将左手腕上的玉镯塞进他手里,换走了他手中的玉壶。
打开壶盖,果香与酒气顿时四散开来。
我鲜少喝酒,但眼下也顾不上其他,只是果酒,想必度数也不大高,便仰着头将皮囊中的酒倒入口中。
「你别!」男人惊呼一声,只是我尚未听清他在说什么,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