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如梦令》 章节介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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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如梦令》 第6章 在线试读
(6)
是夜,他去了宰相府,破例带了我。
许久不见程淮平,他也老了。
十七年前,我死的时候,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刺史,如今都成了宰相了。
意外的是,他房间里的墙上,还挂着我的一幅手迹。
皇帝也看见了。
皇帝与程淮平说完话,在那幅字前站住,看了许久。
程淮平半靠在床沿,“官家也喜欢这幅字?”
“这幅字……给朕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,不知是谁的作品。”他问。
“这是一位已故边将的作品,她……为人煞是讲信义,为了一个承诺,付出了自己的一生。”我第一次在程淮平口中,听到自己,“鞑靼攻入汴京那年,她才十二岁,但在轻功上的造诣已经是当世无双,几进几出鞑靼军营,让鞑靼人恨的咬牙切齿。”
“舅舅很欣赏她?”
“很欣赏,只是没来得及深交,她便故去了。”
皇帝不自觉地看着我的字点点头,“当年万里觅封侯,匹马戍梁州。关河梦断何处,尘暗旧貂裘。胡未灭、鬓先秋,泪空流。此身谁料,心在天山,身老沧州。”
这是南宋放翁的词。
下面还有我的一个私人印章,刻着“长相思”三个字。
他笑笑,“这位将领,是铁血柔情啊,不知,姓甚名谁?”
“程淮景。”程淮平竟然说了出来。
他一时愣住,“是她?”
从宰相府出来,汴京又下起了大雪。
钻进马车,我在他的脚边坐下。
马车里铺着厚厚的绒毯,还有火炉。
他突然问我,阿景,你觉得北府兵首领,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
官家问的是十三王爷,还是程将军?
他却没有回答我,反而继续自言自语,“她为父皇南征北讨,怎么最后会起了叛逆之心呢……我觉得不对,她那样的心胸,不像是为权势所累的人。”
我低下头不说话。
她怎么会是贪恋权势的人呢,不过是一个错付了真心的女子罢了。
那一晚,恰好是我当值。
我听见他在里间一直翻来覆去没睡着。
我轻轻地走过去,问,官家,是哪里不舒服吗,再不睡,明日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,可怎么吃得消。
他索性坐起来,掀开帘子,“阿景,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?”
“奴婢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,自有记忆以来,就叫阿景了。”
“程淮景,阿景……你会不会是她的转世。”他突然蹦出一句话来。
“官家,子不语怪力乱神。况且程将军是何等人物,官家看奴婢,像那样铁骨铮铮的将星吗?”我有些心虚。
“有时候你的眼神,有一种杀气。”
“官家你……”我哭笑不得,“那便将奴婢的眼睛抠掉算了。”
“阿景……”他伸手拉我过去坐,我却只在床边的地上半跪着,“阿景,朕封你做妃子吧,朕有点厌倦一个人的日子了。”
“官家怎么会是一个人的日子,还有那么多娘娘,还有皇子公主呢。”
“只有你,只有你在身边的时候,朕才有一种安宁之感。”
次日,一道封我为景妃的圣旨,传遍了六宫。
太后召见了我,我同时要见的,还有皇后,和六宫诸人。
程淮安笑的一如既往的和善,“好孩子,没想到你跟皇帝倒有这样的缘分,皇帝喜欢你,那是好事,你也要在皇帝身边好好伺候,他有时候性子焦虑,做事急躁,你得劝着点。劝不住的,你大可以来告诉我,我替你做主。”
这句话的意思是,你给我好好看着皇帝,遇到什么重要的事,记得来告密。
我将这番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,他摔了一个青花瓷的酒杯,“六宫里有多少人是她安排在朕身边的,如今,竟连你也想要拉拢么?”
我抓着他的衣角晃了晃,“官家,拉拢的走的人,也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。”
“那你呢,你会惧于权势,或诱于财富么?”
“我这一生,无牵无挂,无欲无求。”
他不高兴,“无牵无挂,那我呢,我不能是你的牵挂吗?”
我没有回应,也不知该如何回应。